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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当时我在这儿。”葛佩云也从沙发上站起来,走上楼梯拐角。
普运哲为葛佩云这番话着实吃了一惊。根据刹那间的逻辑推理,他认为她的话是真的。他万没想到他的这位老实巴交的老婆能有这种“点子”。有句俗话叫“长心眼儿啦”,葛佩云就长心眼儿啦!普运哲又想,其实这种心眼儿原本就是属于葛佩云这种妇女的,许多从农村来的妇女都具备这种超人的心眼儿。此时此刻普运哲真恨透了葛佩云,他实在不能忍受她当时(和现在)这种鬼祟的形象,鬼祟地藏在楼梯上看他和陶又佳的秘密。这时他本可以像对待一个“老婆”那样冲她发泄一通,但他还是冷静下来。事情既已开了头,那么他就应该趁机多摸摸她的底。
“好,”普运哲说,“你看见了一个女人,我知道了。我还想了解一下你还看见了什么。”
别的,别的她当然什么也没看见。
“这还不够吗?你还打算让我看见什么?”葛佩云喘着气问。
“那是你的事,你的愿望,你的好奇心。”普运哲说。
“莫非,你非得让我看见那种事吗?”葛佩云说。
“这么说,你只看见有个女的和我坐在了沙发上,或者还对我表示了点什么,是吗?”
“这还不够吗!”葛佩云说。
“够了,这就够了,就足以能成为我的把柄了。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她是谁呢?”普运哲说。
“她是谁?”葛佩云急着问。
在普运哲的经验里,一旦女人按照你要阐述的内容发问时,便是你已占了主动。
他说:“那是我大学一个同学的妹妹,从外地来长邺出差。当初我们有过些感情的瓜葛,现在……现在你不是都看见了吗?仅此而已。怎么了?”
“这会儿她在哪儿?”葛佩云很关心这点。
“她走了,放心吧。她不在长邺。”普运哲观察着葛佩云。
“咱不知你说的是不是实话,咱不知你还有没有别人。”葛佩云的口气也明显地缓和了。
“有没有别人,我想你心里也应该有个数。”普运哲说,“最近在我和你之间……你也应该有个数。”
葛佩云立刻想到,他劝她检查身体,他为她安排新家具,他们一起和谐地迎来送往着客人,以及他们对于各类问题的配合默契。可葛佩云自己却偏往歪处想,还想到他要打发她。家乡有句老话叫“给你脸你不要脸”,莫非就指她这种逻辑?刚才提到的他和同学妹妹那件事,现在葛佩云听来倒也合情合理。这本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,有那么点儿旧情意,仅此而已。没准儿等那个妹妹再来,普运哲连电话都不接。一时高兴呗,就是一时高兴。上回他搂了她那么一下,这会儿他不是说再也不见面了吗。有一时高兴,就有腻的时候。再者,就她所知他和她也就是那么一搂一就,闪电一般。
气氛一缓和,普运哲就势还跟葛佩云谈起了他对于家庭建设的设想,连共同抱外孙子(或外孙女)的心愿都谈到了。
葛佩云果然被普运哲的话所打动,她后悔由她提议的这场和丈夫的约见,更后悔她那番类似捉奸一样的开场白。她低着头哭了,她抽泣着对普运哲说:“我一点儿也没想到,没想到你会……一切都怪我,还是你最顾家。”
普运哲感到形势已彻底转危为安,才彻底放下心来,忽又插科打诨似的问葛佩云:“哎,老葛,当时你为什么没有采取措施,比如你突然站在我们面前?”
“我哪儿敢呀!天哪,我哪儿见过这个!”
“我哪儿敢呀”,是葛佩云经常说的一句家乡俗话,现在这句俗话倒使普运哲真的受了点儿感动。他想葛佩云终究是个好对付的女人,好对付的女人对男人来说,终归是可贵的。若是换了陶又佳,没准儿事情就会是另一番景象。
这时葛佩云又发了话,她往普运哲这边挪了挪,说:“我知道你年轻时候不容易,往后你看着谁好我也不会不让你有感情。但家是咱们俩的,咱们可不能离……我这话是真的。”
在那个特殊时刻这话可能是真的,但做丈夫的可千万不能真信。普运哲轻淡地笑笑,不知是不信还是默认。他说:“你可以替我算一算我每天的日程,交流感情得花时间精力,我有么?”
葛佩云再次觉得丈夫的话在理。
至此,双方都觉出了空前的轻松。普运哲总算摸清了葛佩云的底,他感谢她对他的约见。
她呢,对自己的婚姻也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。
夫妻各自回到各自房间。只是普运哲躺在床上,才忽然觉得今晚他有点对不住陶又佳,特别是他不应该把她列入好对付或者不好对付的女人之中。
第二天正逢中秋,晚上普运哲和葛佩云坐在客厅吃月饼。葛佩云握着水果刀向一块月饼切去,他们遇到了新问题:月饼馅儿里有黄金。可是他们谁也回忆不起这月饼是哪位客人送来的。